山中小记【剑谪仙x月无缺】
【1】
月无缺应该是不喜欢雪的。
为什么呢？
他见过雪的冷硬，像极了那个蠢货又臭又倔的脾气。当时他们应该还是少年，红尘无醉意，侠踪何须行。江湖的范围虽然只有靖玄岛的方寸之间，但他觉得那一定是天下最广阔的地界，那里曾有天命，却好像被一个人翻手握起，覆手散去。后来他像是无师自通般与那人一同掌握天地，触手可及的距离却让他突然感到如同岛外的冰河一般遥远。他不懂，为何本已掌握的距离，却要几度衡量，为何两个人的世界，却要相隔恒河沙数。
恒山的雪，终年不化，月无缺回想着，自己一定是受够了那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冥顽不灵。所以他愤懑了，恼怒了，在那些记忆残缺不全如同雪山被杀得片甲不留的光年里，他开始无所不知，无所不晓。他见过了靖玄岛以外的山，走过了冰河以外的海，因此他确实知道了，再也见不到跟剑谪仙一样愚蠢的人了。
月光会衬得雪地更银白，因此也更寒冷、更刺目，可是他喜欢月，喜欢金，喜欢一切闪闪发亮的东西。他总是戴着满头叮叮咣咣的吊饰，就像披了满头的月光，曾有人为他捎来深海的银珠，天顶的月华，笑着为他挂在发梢，像是把什么东西挂在枝头，仿佛民间某种微妙的习俗。那是他混乱记忆中少见的笑意，掩藏在支离破碎的冷冽真相中，像是必须反手才能摸到的吊坠。他看到地上的雪，就不能看到地上的月。为什么雪不可以是水，不可以是靖玄岛外的冰河，那里总会有共存的痕迹。
幸好，月无缺不懂的事情很少。在江湖无晓客的那段岁月，他走过很多地方，虽然记忆时好时坏，但他依旧记得那个尤为漫长的冬季，自己像是被什么人天天念叨的曙光曙光刺激的面目全非，喝醉之后非要找一个比他的曙光还要壮丽的景色，醒来之后，看着被另外那个人记录下来的白纸黑字的证据，恨恼一声一诺千金，因此踏上了漫长的旅程。靖玄岛是不能去了，月无缺只记得当时百般怨气下灵光一现的景色，寻着雪迹步入极寒之地。时至今日，月无缺自己还是没搞清，自己是在跟谁置气，非要去那个最冷的地方，探寻着什么机密。他只记得，后来他见到了，在那雪天相接的尽头，在那无限延伸无限交错的尽头，他看到漫天漫地的极光，闪烁着他最爱的光耀，反射着他最恼的冷冽，却是组成了他今生最触目惊心的震撼。
有什么东西从脸上夺眶而出，月无缺随手一抹，冰凉的触感让他不及多想，哦，原来又下雪了。
果然，扫兴的雪，又怎么会懂得感情。
“嗯，雪太冷硬，雪不通情，还有呢？”
“什么还有？”
蓦然回神，看着眼前一张柔善好欺，满脸却写着循循善诱、甚至掰起了手指头的后辈，玉人有些恼羞地拿烟斗杵了杵额头，随后恢复如常，拢了拢身上的毛毯，“随意说说罢了，你不是说喜爱雪吗，那又为何呢？”
“因为有兄长相伴，琴心能感到格外的温暖。”
呵，俗套的观点，剑谪仙的传人呐。月无缺习惯性的切了一声，嘟囔着一句自来熟，点起了烟斗，一边不着痕迹的吐出烟雾，将两人视线蒙上一层戳不破的迷障。像是物转星移，像是景物依旧，月无缺听到了什么，什么代价，什么逆天救人，仿佛天边传来的歌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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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无缺对剑谪仙臆想出来的恨意让他潇洒地走到今天，醉意正浓时还可以高喝一句月满无缺。
所以为什么不应该喜欢雪呢。
因为雪会融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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